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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惊鸿照影顷自来

赫如生得美,像她母亲。

刚及笈的姑娘,本该是花一般的模样。可她身子弱,自幼养在深闺,附骨攀生的那一层娇肌嫩肤常年浸在绕梁三匝的药气里,草药的涩与清早就熏进骨子里去了。父亲有个至交,曾说她状似一幅工笔美人画,刚勾了线,还未着色就依边给裁了下来。

薄得像片纸,又无颜色。

每到阴雨天,潮气把那本就沾灰带尘的空气浸得一片泞淖,自口鼻钻进去,直逼得人胸口发闷。赫如身子弱,更是受不住。

今夜便是,夏雨来得急,比前些日子还大些。赫如躺在榻上,听着骤雨打新荷,噼里啪啦像是连她心尖一齐糟践了去,胸口不由疼得如抓如挠。

她父亲每到阴雨天便会特地照看她,今天却好,连个人影都没瞅见,可是叫那新来的“外客”把魂勾去了?

赫如将手搭在心口,轻轻吐着涩气。

还在疼,还在闷,夏池水涨,残荷败柳,漫漫长夜,不知何时是个头儿。

她倏地就委屈了,翻身下榻,披上衣衫就往外走。

去看看把父亲勾没了魂的“外客”究竟是什么模样。头次被她撞见房中情事,一向以文人雅士自居的父亲形容狼狈地躲闪了好几天,这一次,又会如何?

轻手轻脚出了厢房,沿着游廊走。雨下得紧,顺着飞檐红瓦溜下,倾泻如帘。透了水帘望去,新荷在雨珠里左右攲斜,颓然拧旋着那颗刚刚绽放的大脑袋,点出一圈圈荡漾的弧,不堪重负,残花败柳。

中堂间的格子窗里,一片暖光透纸氤出。

赫如拢了拢衣衫,轻轻走过去,趴在门边,只露出一只水莹莹的眸子悄望着里面。

父亲正对大门坐着,手边摆着青瓷茶杯,淡赭色的茶水拥着烛火,周围一圈漾着波,早都没了热气,还不见得喝。

父亲对面,正坐着一个人。

是个,极为高大的男子,背对着她,看不清脸。暖意融融的灯光里,只见他穿着一身淄色素纹绸面袍子,像是不知何处飘来的一团雾,直拔而起的一溜脊背将衣袍撑得挺括了,窄腰那儿欺下去一点,袍子也便依顺着倾出一片黑色瀑布。

敷了光,亮得晃眼。

赫如有点愣,趴着门,手帕从指缝滑落。

那男人的头发竟是短的,微微有点卷,蜷在耳上,那样的利落。一只手从洋锦袖里伸出来搭在黑檀扶手上,五指长而削,像一节节钻出泥土的竹。烛光一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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